翻译三难，在于“信、达、雅”，这是严复先生早已提出并为翻译界长期恪守的观点。所谓“信”，即忠实于原文信息，是任何译员必修的基本功；所谓“雅”，即是译文的风雅和文采。对于这两者的研究和思考早已是汗牛充栋，译员在翻译时也对其倾注了大量心血。然而，对于“达”，即符合译入语习惯，却似乎少有人进行研究。我认为，局限于“信”则译文将晦涩难懂，强求于“雅”则容易沦为浮夸，翻译之道（仅限于非文学翻译）始终在于以“信”为本，以“达”为重，以“雅”为锦上添花。简而言之，合格乃至优秀的译文应该尽量忠实原文，重点思考如何符合译入语习惯，并在此两者前提下寻求译文的升华和风雅。

在英译中的文件中要实现译文的“达”，我认为虚词是不可忽视的一个要素，在翻译中对中文的虚词稍加思考，也许能对译文观感产生不一样的效果。

请对比以下句子：

例句1：

原译文：一旦人类同群体产生联系，他们的身份将同该群体紧密联系起来。

修改后：一旦人类同群体产生联系，他们的身份就将同该群体紧密联系起来。

例句2：

原译文：毕竟数千年来，大部分越南人对中国抱有憎恶之情。

修改后：毕竟数千年来，大部分越南人都对中国抱有憎恶之情。

尽管效果比较微妙，但通读下来，添加了虚词后的译文不仅加强了逻辑关系，读起来也更顺畅平滑。接下来我们就来讨论一下中文中虚词的用法。

什么是虚词？

 “虚词泛指没有完整意义的词汇，但有语法意义或功能的词。具有必须依附于实词或语句，表示语法意义、不能单独成句，不能单独作语法成分、不能重叠的特点。”

——百度百科

虚词与实词相对，不指代具体的事物和动作，但依附于句子中可表达一定的逻辑关系（如转折、递进等）或语法功能。根据虚词的功能，可分为副词、介词、连词、助词、叹词和拟声词六类。从数量上来说，虚词的数量远少于实词，包含最不常用的虚词在内也只有1000左右。

为什么翻译中要注意虚词？

从上文可知，适当地添加虚词，能在译文中起到润滑剂和粘合剂的效果。在很多时候，中英文的虚词能够很好地对应上。例如，表示转折关系的英文连接词有although、however、but、yet、nevertheless等，而相对的中文有尽管、然而、但是、却等；再例如，表示假设的英文词if、where、should、assume等也可用“如果”、“假如”“假设”等对应。

然而，正如上文例句所述，有部分虚词在英文中不会提示，但添加在中文译文中会有点睛之效。若在翻译中能对这些虚词加以考虑，或许能让译文有更好的效果。

虚词的几种使用场景

连词

从中学或小学学习英文开始，我们就知道，许多连接词需要单独使用。例如although不能与but搭配，because不能与so连用。然而，从语文课上我们又学到“虽然……但是……”、“如果……就……”、“尽管……却……”是中文的常见句式。

可惜的是，这样的区别在翻译中却被很多人给遗忘了。尽管中文译往英文时可能会语法严密，该省则省，但到了英文译成中文时虚词却常有缺失。产生的译文有时会逻辑不清，断句不明，或者是读起来有顿挫感，少了中文行云流水的特色。

因此，无论是在翻译还是审校中，都应当对中英文的这种差异加以注意和思量，在深入还原原文信息的同时，使译文尽量减少翻译的痕迹，实现“译者的隐形”。

例如：

Because superstar firms are far more productive and efficient than their competitors, labor is a significantly lower share of their costs.

原译文：由于超级明星公司的生产率和效率远高于竞争对手，劳动力在其成本中所占的比例也要低得多。

修改后：由于超级明星公司的生产率和效率远高于竞争对手，因而劳动力在其成本中所占的比例也要低得多。

时间副词

学习翻译时，老师往往会告诉学生，中文与英文不同，是没有时态的。这当然是一个十分准确的描述，但在我看来，没有时态，不代表就没有时间的概念。中文中有许多虚词能用来表示时间关系，如表示过去的“已”、“曾”、“刚刚”，表示未来的“将要”、“马上”等，它们都能用来体现英文中的时态。

例如：

As a result, Marxism, far from being outdated, is crucial for making sense of the world today.

原译文：因此，马克思主义不但远远没有过时，而且对于理解当前的世界具有关键意义。

修改后：因此，马克思主义不但远远没有过时，而且对于理解当前的世界仍然具有关键意义。

再例如：

Together, these trends discredited Marx’s ideas in the eyes of many.

原译文：这些趋势合在一起，让马克思的理论在许多人眼中丧失可信性。

修改后：这些历史变化相结合，让马克思的理论在许多人眼中丧失了可信性。

上面两个句子实际上十分需要强调其时间概念，前一句强调的是马克思主义对当前世界的意义，因此译文中补充一个“仍然”能够更加突出句子的当代性；第二个句子强调的是过去时态，即当今与过去的不同，译文中补充一个“了”则能够反映出这种变化已经完成。

逻辑关系的补充

根据文本的特点和目的，翻译中不可能全部以句子为单位对应进行翻译，有时需要将原文的句子进行拆分重组，从而实现更好的表达。这样句子的调整实际上也会造成逻辑结构的变化，使隐性的逻辑变为显性，在无关联的句子间产生关联，这时候就需要我们对逻辑虚词加以补充。

例如：

Today’s dire predictions ignore these past successes. They suffer from a blinding presentism.

原译文：目前种种可怕的预言将以往的成功视而不见，这陷入了盲目的现时主义（presentism）。

修改后：目前种种可怕的预言将以往的成功视而不见，这就陷入了盲目的现时主义（presentism）。

原译文十分巧妙地将原文看似独立的两个句子合而为一，将原文未明确表述的逻辑显化了出来。然而，产出的译文只是简单地把句号改成了逗号，前后两个分句读起来仍有割裂感。因此，审校人员在后一句中简单地添加了一个“就”字，体现了前后句子的概括关系，也让两个句子和谐地连接了起来。

以上提出的三种场景，只不过是虚词用法中的沧海一粟。实际翻译和审校中仍需要各位同仁多加揣摩、思考和总结。欢迎各位优秀译员在评论中与我们进行探讨。